提示:请记住本站最新网址:http://www.szfkw.com!为响应国家净网行动号召,本站清理了所有涉黄的小说,导致大量书籍错乱,若打开链接发现不是要看的书,请点击上方搜索图标重新搜索该书即可,感谢您的访问!
  第429章攻占长安(月初求月票)
  “动作都快点,磨磨蹭蹭,也难怪汝等会败在某等手中!”
  “早些收拾干净,早些吃饭!”
  “别妄想逃跑,此罪业乃朝廷,而非汝等。”
  “汝等若是老老实实,力壮守律者可被选入军中,闹事者发往安西充戍十年!”
  残阳西坠,几乎将达溪水河谷染成一片猩红。
  达溪水北岸,此刻的战场上尸体层层迭迭,难以计数。
  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,等待着饱食一顿。
  战场上,数千名汉军正在指挥着近万卸下甲械的唐军降卒打扫战场。
  汉军昂扬,唐军低迷,只能踉跄着搬运同袍尸首。
  “阿兄!!”
  有个年轻降卒突然跪倒,对着一具尸体哀痛叫嚷,浑身发抖。
  那尸体左手还紧攥半截唐旗,鲜血早已流干,脸上尽是黑紫色的痂,衣襟内袋露出半截家书,墨字被血晕开,却仍旧能看到写得什么。
  【耶娘大人亲展……】
  “莫要怪某等,要怪就怪朝廷!”
  汉军校尉拔高声音,向左右降卒们阐述事实,而这些降卒也沉默下来。
  片刻后,他们继续佝偻着腰,将战场上的残肢断臂抛上板车,推动板车将尸体填埋不远处的尸堆中。
  明明汉军没有鞭笞,没有呵斥他们,可汉军所说的那些话,却像一把把钝刀,不断刮着他们的脊梁。
  “窸窸窣窣……”
  在汉军监督唐军降卒打扫战场的同时,东边灵台县却已经恢复了热闹。
  灵台县的民夫们刚刚被放还,此刻正在与家人团聚。
  其中不少人的家人死于战火之中,亦或者屋舍被投石砸垮。
  对此,刘继隆已然下令:“凡百姓亲眷卒于战火者,抚恤钱田;屋舍遭难而垮塌者,抚恤钱帛修复。”
  对于汉军的军令,别说灵台县的百姓不相信,就是那些被俘的唐将也不相信。
  在这其中,就包括了唐军主帅的郑畋、王式等人……
  “跪下!”
  “不必了……”
  县衙内,几名校尉粗暴的押来郑畋、王式、杨复恭三人,本想让其跪下,却被刘继隆摇头劝阻了。
  郑畋与王式虽然被俘,却依旧挺直脊背,但他们与杨复恭同样,脸上有不少淤青。
  前二者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的与刘继隆对视,而杨复恭却算刘继隆熟人了。
  郑畋与王式看着眼前刘继隆,哪怕刘继隆三十有五,却仍旧称得上天姿雄杰,俶傥不群。
  “郑台文、王小年……”
  刘继隆走到三人面前,念出郑畋与王式的表字,不禁摇头道:“朝廷不是没有人才,只是受到的限制太大……”
  “两位手段频出,确实让某勤于应对,然结果仍旧如此,还是某胜了。”
  二人此刻心里不是滋味,倘若不是凤翔、泾原的都将眼见战事不妙而反水,将二人生擒献给刘继隆,二人最少还能以身报国,不至于受此折辱。
  在他们还在感受屈辱的同时,却见刘继隆缓缓拔刀,亲自动手将其束缚解去,举止容雅道:
  “二位皆良臣,然良臣难遇明主。”
  “天子虽重用二位,却仍旧以北司诸宦掣肘二位,若非如此,某何以如此轻松能侥幸击败二位?”
  “某能取胜,非战阵韬略强横,实乃天时也!
  “忆昔李广难封,犹奋身以报汉;魏徵易主,终竭诚而佐唐。”
  “丈夫处世,当择明主而事,岂可徒殉匹夫之节乎?”
  “二位若是不弃,某愿视二位为肱股,绝不辜负。”
  “若二位不愿背主,则待朝廷昭告天下,洗清某之冤屈,再从仕麾下也不迟。”
  刘继隆语气真挚,但郑畋与王式仍旧一言不发。
  刘继隆见状也不恼怒,而是颔首看向身后安破胡:“安排二位前往寅宾馆休息。”
  “是!”安破胡作揖应下,随后示意门口的校尉将二人请走。
  二人沉默不语的跟随校尉离去,这时刘继隆才看向了老熟人杨复恭。
  “昔日贩马,距今已十年,不曾想竟然能在此看见子恪。”
  面对杨复恭,刘继隆就没有那么彬彬有礼了,语气中不免有些打趣。
  杨复恭此刻顶着熊猫眼,鼻梁歪曲发青,嘴角结痂,十分凄惨。
  “谁给他打成这样的?”
  望着凄凄惨惨的杨复恭,刘继隆都不免摇头询问起了窦敬崇等人。
  “他被人献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……”
  窦敬崇尴尬说着,刘继隆闻言颔首,转头看向杨复恭:“既然是子恪你麾下将领动的手,那某亦无可奈何。”
  杨复恭心里忍不住骂起了刘继隆,但面上还是不敢发作,生怕刘继隆将他斩了祭旗。
  只是在他佯装沉默时,刘继隆却拔刀为他割断了手上绳子,同时看向窦敬崇:“牵匹马来。”
  “牵马?”窦敬崇错愕,刘继隆也顺势看向了杨复恭:
  “子恪与某相交莫逆,某深知其气节,定不会投降我军。”
  杨复恭被刘继隆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,尽力挺直了自己的脊梁,结果却牵扯到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  “今日宽释子恪,还望来日不在战场相见。”
  刘继隆话音落下,杨复恭表情顿时凝滞,显然没想到刘继隆会放了自己。
  不止是他,几乎是众人都没有想到,自家汉王竟然会释放杨复恭。
  对此,刘继隆则是露出一副哀伤的表情:“某本奴婢,得归义军解救,方才创下功业。”
  “大中之际,先帝数加赏赉,由是得缮甲备粮,以御吐蕃;某遂暗誓,当为朝廷永镇陇右。”
  “其后收复陇南,克复凉州、剑南六州等陷蕃没鹘之地,本欲表臣赤心,岂意朝廷疑臣拓土自强。”
  “今见诏书讨罪,惶怖无措,欲面陈丹悃,而官军阻道,王师压境,某不得已而接刃。”
  “幸会子恪,始得倾吐肺腑。”
  “若使子恪为臣转奏天听,臣愿退守陇右,复为唐臣……”
  刘继隆文绉绉的一席话说罢,不止是杨复恭愣住了,就连安破胡、窦敬崇和王重荣等人都坐不住了。
  杨复恭愣神片刻,心里压根不信刘继隆所说这些,但为了脱困,他还是挤眉弄眼的挤出了几滴眼泪。
  “某知牧之秉性,本便知晓此举非牧之所为,如今知晓缘由,只憾未能早些见到牧之。”
  “今若能归复长安,定为牧之奏达天听,使至尊还牧之清白……”
  “好!”刘继隆重重点头,拱手作揖道;“如此,便拜托子恪了。”
  “定不辱命。”杨复恭也连忙作揖回礼。
  见状,刘继隆当即派人护送杨复恭出营,并拿出自己提前写好的手书交给他贴身保管,若南下时遭遇阻碍,可持此信畅通无阻。
  杨复恭倒是没想到刘继隆想的那么周到,他虽然怀疑有问题,但为了脱困,他还是重重点头,随后抖动马缰,策马离去。
  “汉王,您……”
  眼见杨复光离去,安破胡便主动作揖道:“您真的要退回陇右?”
  “怎么可能?”刘继隆忍不住笑道:“此计不过给朝廷台阶罢了。”
  “可他们若是真的让您退回陇右,您该如何?”
  窦敬崇担心询问,刘继隆听后轻嗤:“他们现在该担心的是如何瞒住长安百姓,逃往东都。”
  话音落下,他对安破胡询问道:“我军死伤几何,破贼俘虏几何?”
  安破胡见刘继隆询问,当即作揖道:“斛斯都督尚未有消息回禀,我师阵没三千四百七十五人,伤重残疾者一千七百二十五人。”
  “此役我军破官军六万,阵斩官军不下二万,俘兵三万余。”
  “眼下除百里城还有数千官军外,便只剩下制胜关、安戎关及梨园寨、凤翔等处还有些兵马。”
  “依投降官军所说,这些地方官军数量不足三万。”
  “如今我师尚有六千七百余精骑,马步兵八千,合兵一万四千八百余人。”
  陇东九万官兵尽没,其中超过半数被俘,而陇右自身折损也不小。
  受限陇东易守难攻,加上军中新卒较多的各种因素,前后折损兵卒不下八千。
  饶是刚刚经历过大捷,刘继隆却也不得不考虑士气因素。
  眼下将士们还在打扫战场,尚未反应过来大军折损近两成。
  等到他们返回到营盘,必然会因为同袍阵没而哀伤。
  想到这里,刘继隆沉吟片刻后说道:“如今除了制胜关、安戎关、汧源、凤翔、宝鸡、散关及新平、梨园寨等关隘城池外,其余城池几乎无兵驻守。”
  “安破胡,明日你点齐兵马,留精骑千余驻守百里城,其余大军随某走普润先南下,直击凤翔!”
  “是!!”安破胡不假思索应下,众将也纷纷作揖,随后各自上马,策马走出了灵台县。
  不多时,战场早已打扫干净,汉军将俘虏押往灵台县的军营关押后,当即便返回了城外的营盘。
  得胜归来的他们,此刻拖着疲惫的步伐踏入营盘,铁甲上的血渍早已干涸,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。
  随着他们各自返回驻队营帐,营盘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滞。
  站在帐内,他们解甲的手渐渐慢了下来,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四周。
  原本热闹的帐内,此刻却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,没了往日的热闹。
  “周五郎!周五郎呢?!”
  帐外突然传来了发疯似的呼唤与叫嚷声,那声音从愤怒渐渐转为悲痛:“周五郎,叵耐的杀才!说好要请阿耶喝酒的!”
  没有任何人回应他,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晚风,而他的这番话,也顿时勾起了无数人的回忆。
  不知从哪座帐篷开始,原本还处于忍耐中的兵卒耳边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,这啜泣声像瘟疫般,迅速蔓延整个营盘。
  中军大帐前,安破胡看着名册上密密麻麻划去的名字,鼻头微微发酸。
  箭楼处,值守的兵卒拉低帽檐,眼泪不自觉划过脸颊,沿着下巴滴落胸前。
  那些熟悉的面孔,终究还是消失了,而营盘内那此起彼伏的呜咽声,也让此次大捷平添了几分哀伤。
  现实总归是残酷的,可供他们悲伤的时间并不多,大多数人都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。
  待到翌日醒来,他们再度披上了冷静的“外衣”,随军点卯后拔营南下。
  郑畋与王式等唐将,尽数被刘继隆安排送往了临州,虽然不限制他们在城内走动,但想要出城是不可能的。
  如果他们不能想清楚,那他们的价值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低。
  等到他们毫无价值的时候,便成了随时可以舍弃的弃子。
  同时,由于郑畋所率主力的覆没,关中之地的兵马骤降,走西路南下的汉军,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。
  唯一挡在他们前面的普润县,城内官军不过数百,见到汉军压境,又见郑畋那被缴获的大纛,随即便开了城门,投降了汉军。
  七月初一,关中的雨季仍旧还未到来,而刘继隆已经率军走普润县进入了关中,率领大军包围了仅有三千唐军驻扎的凤翔县。
  刘继隆没有任何耽误,而是果断分兵攻打凤翔府及陇州兵力较少的诸县。
  一时间,凤翔告危,无数快马冲向长安,关中米价陡然增长,已然达到了斗米数千钱的昂贵价格。
  咸宁宫内,狼狈逃回来的杨复恭跪在金台下,左右还站着北司南衙的路岩、亓元实等人。
  所有人都脸色难看,而长安的局面也随着今日凤翔告危的消息传来时,彻底混乱起来。
  权贵不断抛售田亩,驱赶马车逃离长安,例如王宗实等北司老牌权贵,此刻早已在洛阳享受太平了。
  正因为他们的抛售,使得长安百姓变得恐慌,如今逃难的百姓数不胜数,但也有许许多多百姓愿意留下来。
  饶是如此,撤往洛阳的官道还是充满了迁徙的百姓,这必然会导致朝廷东迁受到阻碍。
  “你是说、朕的十万大军就这样尽数覆没,那刘继隆还敢说出这般狂妄之言?”
  “是……”
  金台上,李漼隐忍着没有爆发,反而质问杨复恭。
  其实众人都清楚,刘继隆让杨复恭带来的这些话,不过就是递给朝廷一个台阶,而他也必然不会撤兵。
  饶是如此,他们却还是希望李漼能够走下这个台阶,起码这样或许能保住长安。
  只是当下局面在此,即便保住了长安,朝廷也不可能继续待在长安了。
  毕竟刘继隆只要想,他的兵锋随时可以在三日内抵达长安。
  想到这里,李漼没有回应刘继隆的那番话,而是在杨复恭回应后,当即看向路岩:
  “路相,朝廷就食洛阳之事,安排如何?”
  “回陛下,只要陛下下旨,百官随时可跟随陛下就食东都。”
  路岩不假思索回答,但心里却暗骂李漼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  三日前他就提醒李漼东迁洛阳,可李漼为了面子迟迟不走。
  如今刘继隆都打入关中,打到凤翔了。
  这要是再不走,他们就真要被刘继隆俘虏了。
  “朕……”李漼想说什么,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后化作叹息。
  “传旨,令百官与朝廷就食东都,明日辰时启程。”
  “此外,诸位与内廷车驾于今夜亥时先行。”
  李漼此刻的言论,与百年前那几位皇帝出逃长安时的言论一模一样。
  白天还慷慨激昂,发出誓与长安共存亡的言论,结果等百姓安稳下来,他们却偷偷在夜里跑了。
  李漼此举,也是担心百姓成批出逃,会因此堵塞官道,妨碍自己的车驾快速抵达洛阳。
  对此,众人也是心知肚明,而于琮也趁机说道:
  “陛下,不如传旨于长安、万年二县,将京仓三十余万石粮食平抑卖给百姓,使百姓安定,而朝廷获钱财,更易前往长安。”
  “如此最好。”李漼不假思索应下,而于琮也继续补充道;
  “朝廷既然要就食东都,理应撤回子午谷、骆谷关、梨园寨等处兵马,以此两万余兵马拱卫东都。”
  “此外,理应令山南东道、河东道等镇节度使严防死守,绝不可让叛军渡过黄河、商洛。”
  李漼仍旧应下,只因他此刻脑中混乱不已。
  哪怕直到现在,他还是不敢相信,自己即将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五年的长安城。
  只是任他如何不愿意,此刻也不得不离开。
  他遣散了路岩等人,令田允告知内廷所有妃嫔及十六王宅的宗室,准备今夜出城前往洛阳。
  于琮等人离开后,当即便把带不走的粮食做平价粮,以每斗二贯的价格卖出。
  不止是他们,长安城内得知消息的权贵,此刻纷纷不再屯粮,而是大举抛售。
  除了粮食,宅院和田亩、马场等等产业也被抛售,但百姓只买粮食避难,哪怕京田便宜至二三贯,也根本没有人采买。
  原本飙涨的粮价,由于权贵们的不断抛售,价格几乎一刻钟一个价。
  正午时分还每斗数千钱,待到黄昏时分,已然降到了每斗十数钱。
  饶是如此,长安城内仍旧有大批粮食没有卖出。
  事实证明,长安并没有那么缺粮食,若是没有人囤积粮食,奇货可居,长安的粮食根本不至于常年保持在每石贯许的价格。
  随着宵禁开始,百姓纷纷返回了本坊,而大明宫和宣阳坊、长寿坊及十六王宅官员权贵们则是跟随皇帝的车驾,趁夜离开了长安城。
  长安京官不过三千余人,其中其中职事官(实权官员)不过一千二百余人,能得到通知并准许随天子出城的,仅有不过百余名官员。
  这其中,自然也包括了被李漼视作人质的封邦彦、张议潮。
  饶是如此,算上内廷妃嫔皇子的队伍,李漼东巡的队伍人数还是达到了四万余人,其中包括了五千负责护驾的神策军及其家眷。
  可以说,一夜之间,长安城便走了近一成人口,而这便是李漼担心百姓拥堵官道的原因。
  “要走了吗?”
  李漼远眺夜幕下的长安城,心中流露不舍,随后又回头看向了车内的三名华贵妃子,以及沉默不语的李梅灵。
  “囡囡、是阿耶让你吃苦了……”
  李漼脸上露出颓靡,李梅灵闻言摇摇头道:“此非阿耶之过。”
  话音落下,她便不再继续说什么,而李漼也沉默了下来。
  数万人的队伍朝着六百里外洛阳赶去,但这些皇亲权贵的车驾,每日行走的速度却根本快不起来。
  一夜过去,走走停停间,也不过才走出了三十里。
  按照这样的速度,估计刘继隆都打到长安了,他们恐怕都还没抵达洛阳。
  与此同时,随着天色变亮,长安城内的三千京官率先发现了不对劲。
  以往正三品及以上的高官,今日都未参与常朝,这使得所有人惴惴不安。
  在众人的不安中,鸿胪寺少卿走上了金台,当众取出圣旨,诵读旨意。
  “顷岁关中地狭,谷价腾踊,仓廪未实,朕甚忧之。而洛阳土中,舟车交凑,庶务省费,岂惮勤劳。”
  “宜以今秋七约取北路幸东都,所过州县长吏不得进奉,扈从官人量减员数。”
  “两京营构宫室,自非军国所须,一切停断……”
  圣旨诵读完毕,紫宸殿上一片哗然,百官面面相觑,都知道朝廷根本不是就食东都,而是迁都避祸。
  他们这群人,显然都被抛弃了。
  “散朝……”
  鸿胪寺少卿眼见群臣都猜到了自己的处境,当即收敛心神,唱礼退朝。
  群臣纷纷行礼,待到朝会结束,各自匆忙返回家中,带上金银细软,开始朝着东都逃亡而去。
  百官出逃的景象,为长安百姓所见,原本还在因为朝廷平抑粮价而高兴的长安百姓,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。
  随着百官与官军都在逃离长安城,子午关和骆谷关及梨园寨、蓝田关等处的官军尽皆接到了撤往潼关的旨意。
  没有丝毫犹豫,官军开始成批撤退,沿途若是没了钱粮便劫掠乡野,若是来了兽欲便奸淫掳掠。
  不过短短几日,原本还能称作太平的关中,顿时遭受了兵灾的祸害。
  与此同时,刘继隆率兵攻破凤翔、祁山、宝鸡等处,散关的凤翔军投降。
  陈靖崇得知子午关和骆谷关的神策军撤离后,当即率军接手这些关隘,并派兵马往凤翔而去,询问刘继隆是否出兵长安。
  梨园寨的杨玄冀率军撤走,斛斯光也率军南下占领梨园寨。
  得知凤翔府被刘继隆所占,郑畋所率兵马尽数覆灭灵台原,陇州等处官兵尽数投降,只剩下制胜关和安戎关的唐军还在坚守。
  “窸窸窣窣……”
  甲片声音不断作响,坐落于周原东部的武功县,此刻也迎来了汉军的兵马。
  刘继隆率军进入武功县,而是在县外扎营,并接见了斛斯光、高进达、陈靖崇派来的将领。
  他大马金刀坐在主位,安破胡及窦敬崇、王重荣等人站在下方,而三名快马而来的别将则是站在中间作揖。
  “说说吧,各军局势如何?”
  刘继隆询问三人,三人见状,以高进达派来的别将率先回答道:
  “制胜关和安戎关的一万官军至今还未接受招降,高都督以兵二万将其包围。”
  他话音落下,斛斯光派人的别将也作揖说道:“汉王,我军已攻破新平、占据梨园寨及醴泉县、奉天县。”
  “眼下斛斯都督陈兵三千于醴泉,其余兵马则前往招降邠州诸县。”
  刘继隆闻言颔首,陈靖崇派来的别将也连忙作揖道:“汉王,子午关和骆谷关已经被我军拿下,盩厔县与鄠县也被我军占据,距离长安不过四十里。”
  “眼下陈都督陈兵五千马步兵于鄠县、三千步卒于盩厔县,等待您军令进入长安。”
  三人话音落下,刘继隆尽皆颔首回应,随后开口说道:
  “我军在关中兵马不过三万,安破胡你率五千精骑进驻长安,凡是敢有作奸犯科者,尽皆处死。”
  “窦敬崇、王重荣,你二人分别率三千马步兵招降诸县。”
  “传令给斛斯光,令其劝降邠州诸县后,招降同州,占据蒲津关,窥视潼关兵马。”
  “再传令给陈靖崇,着其攻打蓝田关,必须占据蓝田县及蓝田关。”
  “告诉高进达,暂且围困那些唐军,他们的军粮虽然够多,可没有足够的木柴,注定无法长久。”
  “另调酒居延走北道进攻绥州、延州,南下攻占鄜坊镇。”
  “末将接令——”
  众将纷纷应下,刘继隆也摆手示意众人退下。
  安破胡等人见状,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,但还是畏惧自家汉王,继而退出了牙帐。
  接下来几日时间,关中各州县尽皆投降,安破胡更是带兵进驻长安,处斩了一批趁着战乱,作奸犯科之徒,杀得渭水泛红,人头滚滚。
  斛斯光出兵招降并攻占同州各县,同时南下为刘继隆探明了潼关唐军的数量。
  潼关的唐军在一万左右,尽皆都是神策军,战力不强。
  陈靖崇攻占蓝田县及蓝田关,而唐军依托上洛与洛南坚守,但兵力不过六千余。
  陈靖崇请攻金州,但被刘继隆阻止。
  七月初九,刘继隆率军抵达长安,而此时的长安,经过安破胡的铁血治理,已然没有什么敢于作乱的地痞流氓。
  “唏律律……”
  当千余精骑拱卫刘继隆到来,长安城明德门处,已然聚集了近万人的队伍。
  汉军精骑分列官道两旁,官员们在官道入班,中间腾出三丈宽道路。
  精骑身后,站着数千名忐忑的商贾、富户和百姓。
  安破胡攻入长安后,将作奸犯科之辈尽数处死,这固然大快人心,保护了城中百姓的财产。
  可问题在于,不少人都试图发战争财,在大唐权贵抛售京田的同时,大肆采买京田,试图投靠汉军来保全自己的财产。
  此刻他们想知道,这位汉王究竟要如何处置这些京田,如何处置他们。
  同理,大唐三千余京官,虽然很多都跟随皇帝逃亡洛阳,但许多对现状不满的官员却也留了下来。
  他们认为刘继隆需要治理关中,便少不得他们帮忙,纷纷想要来沾一沾这未来的从龙之功。
  在他们各怀鬼胎的局势下,刘继隆在千余精骑的拱卫下,缓缓靠近了长安南城门的明德门。
  刘继隆穿着扎甲,策马前来,安破胡见状率先行礼,其余官员有样学样。
  “参见汉王……”
  “都起来吧。”
  刘继隆没有让他们久等,拔高声音示意众人起来的同时,便见安破胡快步走来。
  “这些人是怎么回事?”
  刘继隆询问安破胡,安破胡闻言解释道:“这些人都是没有跟随唐皇东去的大臣,尽皆选择留下,想要报效您。”
  对于安破胡称呼李漼为唐皇的做法,刘继隆皱眉提醒:“至尊东去,这些人不跟随而去,反而投奔我们,实无忠信可言。”
  “暂且将其搁置,等待高进达率都护府官员前来,再行安排。”
  安破胡嗅觉敏锐,他察觉到了自家汉王对李漼的称呼后,立马改变道:“殿下所言甚是,某这就将这群不忠至尊之人驱赶。”
  “不必,让他们慢慢散去便是。”刘继隆摇头制止了他,同时说道:
  “宫城尽皆封闭,某今日便居住宣阳坊的进奏院即可。”
  “对了,窦斌是被留下了,还是被带走了?”
  他询问起汉军驻长安进奏院的大使窦斌,安破胡闻言回禀:“窦斌被留下了,但张司空和封侍郎被带走了。”
  刘继隆闻言颔首,吩咐道:“张氏的宅院田亩不可动,窦斌对长安熟悉,便让他暂代京兆尹,好好治理长安。”
  “此外,令人准备祭祀所用,尽数送往昭陵,待某前去祭告太宗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安破胡眼底闪过喜色,结果听到是祭告太宗后,他又不免失落起来。
  眼下若是高进达、陈靖崇等人在此,不论地位还是资历,都足够劝进自家殿下。
  他安破胡虽然地位足够,但资历还是差了些,若是贸然开口,他担心自己落得李骥的下场。
  在他这般想着的同时,刘继隆也抖动马缰往明德门走去。
  百官纷纷看向刘继隆,期盼他能说些什么,但刘继隆只字不提。
  不止是百官,还有在汉军精骑背后的商贾、儒士及富户们也是期盼着这位能开口说些什么。
  只可惜,刘继隆并未开口,而他们也只能在刘继隆走远后讨论道:
  “汉王天姿雄杰,俶傥不群,难怪能成就大业。”
  “只是不知汉王是否有更进一步的打算,若是能开放科举,重用我等庶族,何愁天下不安定。”
  “唉……”
  一群文人中,身穿男装的两名女子显得格外惹眼。
  为首女子貌美,年纪二十几岁,身后站着二八年纪,看似仆人的女婢。
  四周文人眼见刘继隆远去,纷纷将注意力放在此二人身上。
  “那便是玄机法师?”
  “听闻他打死奴婢,差点论罪处死。”
  “不过打死个奴婢,为何要论罪处死?”
  “那奴婢是个良家女,她又用的是私刑,自然要重判。”
  “非也,听闻主判之人求爱不成,因爱生恨……”
  “不过汉军入城,她倒是遭人救出,不知汉军是否会将其重新抓回论罪。”
  四周文人的言语,听得鱼玄机不是滋味,心里也不免后怕起来。
  “走吧……”
  鱼玄机示意身后女婢跟上,渐渐远离文人队伍而去。
  与此同时,刘继隆也策马进入了明德门,来到了那宽阔的朱雀天街上。
  朱雀天街宽百步,哪怕放在后世,也是最宽阔的城市大道。
  不过昔年繁华的天街,此刻却毫无人流,不免使得刘继隆看向安破胡:“长安百姓出逃多少?”
  “十有三四,余下都在街坊之内安分守己。”
  安破胡向其解释,刘继隆闻言说道:“昔年长安有民近百万,坊间便有十万余户,而今历经战乱,却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口。”
  他抖动马缰,继续朝着前方赶去。
  这长安之中的坊间确实富庶,坊墙高大,时不时可以看到正三品以上官员所开辟的乌头门。
  坊内的屋舍,大多是土木结构,顶部铺设瓦片,街道不算脏乱。
  刘继隆还未宣阳坊,便见坊门处站着十余人,旁边的汉军并未驱散他们,这让他微皱眉。
  待他靠近,这才看清这群人样貌。
  但见这群人身穿锦袍,年龄二十左右。
  “张氏子弟,见过汉王……”
  他们自报家门,刘继隆闻言微微松开眉头,很快便猜到了他们的想法,故此不免说道:
  “几个月后,都护府会在长安选材,尔等若是有真凭实学,可参与选材。”
  话音落下,他便抖动马缰离去了,而这些不愿跟随张议潮离去的张氏子弟见状,纷纷松了口气。
  他们早早派人在城门附近守着,也知道了汉王并未与城外百官说一句话。
  如今能为他们说这句话,说明他还记得张氏对他的恩德。
  既然如此,那他自然也不会收走他们的田舍屋产。
  知道这条消息,便足够他们松口气了。
  因此在刘继隆走后,他们也纷纷返回了张氏府邸,而刘继隆也来到了宣阳坊的进奏院。
  窦斌在乌头门前等待,见到刘继隆到来,连忙上去为他牵马。
  刘继隆翻身下马,上下打量着窦斌,满意道:“这段时间苦了你。”
  “这长安城你熟悉,日后你便做京兆尹来治理长安城吧。”
  “谢汉王隆恩。”窦斌不假思索的作揖回礼,随后抬眼看向刘继隆,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  “皆是好汉子,想说什么说便是。”
  刘继隆示意其开口,窦斌见状便主动道:“汉王,那黄巢的家眷,此刻正在坊内。”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刘继隆以为自己听错了,却见窦斌重复道:“那黄巢作乱前,本欲送家眷前往陇右,结果朝廷封绝官道,他们便寻来了进奏院。”
  “某方才收留他们,没几日便得知朝廷封闭了进奏院。”
  “黄巢几人的家眷子嗣皆在进奏院内,护送她们前来的那名家仆可证明其身份。”
  窦斌解释着所有,刘继隆听后本想见见黄巢的家人,但思绪片刻后,还是摇头道:
  “某便不与之相见了,你且附近选一处无人家宅,将其安置其中,派兵卒守护,不得短其衣食用度。”
  “是!”窦斌作揖应下,而刘继隆也回头看向安破胡。
  安破胡表情错愕,显然也是才知道进奏院里竟然藏着黄巢的家眷。
  不过他并非觉得黄巢多了不起,而是觉得自己没查清楚,竟然让汉王白走了一趟。
  “既然他们还住在这里,那某还是前往万年县衙休息吧。”
  刘继隆说罢,重新上马往万年县县衙走去,而安破胡也连忙追上来,满脸歉意。
  “殿下,末将实不知情,请殿下治罪。”
  “何罪之有?”刘继隆轻笑:“若换某为窦斌,也不会提前告知于汝,若是消息走漏,有铤而走险之徒作乱,岂不是好事变坏事了?”
  “是……”安破胡松了口气,而刘继隆也不忘提醒道:“记得准备祭祀所用之物。”
  “是!”安破胡颔首应下,继续与刘继隆抖动马缰,向万年县衙走去,身形渐远。
  在二人往万年县衙走去之时,选择东迁的唐廷百官,也终于抵达了洛阳境内。
  “终于到了……”
  早秋烈阳下,洛阳城墙的轮廓浮现百官眼前,不少官员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脸。
  “陛下,到东都了。“
  宰相路岩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,不多时便见帷幕被掀开,李漼走出銮驾,呼吸间的搜索,便让他其看到了远处的洛阳城。
  “唏律律……”
  一阵河风掠过,负责拉车的御马舒服得打了个唏律。
  “城内宫室都修缮好了吗?”
  李漼脸色有些苍白,那是多日疲劳留下的后遗症。
  虽说坐在马车上赶路,但对于自小生长在长安的李漼而言,沿途走来的气候让他十分不习惯,每每沉睡,都会在梦中被刀兵惊醒,实在难以好好休息。
  “陛下放心,城内宫室已然准备好了,神策军也接管了紫薇城。”
  “紫薇城虽比不得大明宫与太极宫,却也能让陛下好好休息了。”
  路岩献媚般的说着,李漼听后颔首:“既然如此,那便进城吧。”
  “是……”
  路岩颔首,李漼也回到了大辂之中,掀开了窗户帷幕。
  随着銮驾不断靠近洛阳,洛阳四周的景象也让李漼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。
  田间作物尽没,百姓穿着破烂,甚至有编草为裙者。
  孩童四肢纤细,肚子鼓涨得厉害,脸色发黑。
  成人枯瘦,肋骨向外翻出,尽皆跪倒官道两旁,眼神麻木绝望。
  远处尸体横陈,野狗撕咬啃食,看得李漼浑身发抖,心神震荡。
  “东都、怎会如此……”
  李漼忍不住开口,而车内的李梅灵闻言却抿了抿唇,再三犹豫过后,这才对李漼道:
  “阿耶莫不是忘了此前的蝗灾……”
  “蝗灾”李漼喃喃自语,这才想起了东都也在蝗灾的受灾范围。
  兴许到了此刻,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天下早已千疮百孔……
  (本章完)
历史军事相关阅读More+

冒名充军,女主她力能扛鼎

尔徽

夫人该洞房了(重生)

杳杳冰敲月

在霸总的世界一穿而过

半袖妖妖

质女

狂上加狂

我的后宫全性转了[穿书]

绮绣雪

反派他六亲不认[穿书]

江羊大盗